【楼诚】耄耋之补牙记

明楼的牙松动了,右上第一磨牙,不算厉害,但总归不方便,最明显的是吃着吃着就要停下来舔一舔,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它带落。

明诚要求他不要舔,越舔越容易松,明楼却说如果不舔一舔心里就不踏实,明知舔了也没什么用,可就是忍不住。明诚笑他越活越回去,把小时候明楼笑话他的话一一拿出来还给明楼,明楼虎了脸生气,他又凑上去哥哥哥哥地叫,弄得明楼丝毫没有脾气。

其实明楼也知道,明诚这样做无非是想他去趟医院,把牙补一补,这本也没什么,可不知怎地,明楼就是无端地怕进医院怕见牙医。许是小时候拔牙的经历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,总之于明楼而言,他宁愿不要那颗牙也决不踏进口腔科一步,其决心之强就差赌咒起誓了。

明诚无法可施,除了每日准时准点笑话他,竟想不到丝毫可行之方。半是无奈半是头疼,总不能真跟明楼生一场气,也不值当。于是只好变着法地将食物煮得烂一些,有利于咀嚼,但又不能过烂,他大少爷不爱吃稀烂的。明诚只觉得比年轻时对着日本人说瞎话还累。

这日明诚出门买菜归来,手里还捧了个纸袋,一缕甜香散出来,引得明楼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头看他,从花镜上方看出来的眼神像极了几年前养的那条边牧。明诚噗嗤一乐,放下了手中的纸袋,“糖炒粟子,我尝了一个,味道挺不错,买来给大哥尝尝。”

明楼一听又瞬间垮了脸,“你明知道我牙不好,吃不了。”

“那你先挑咬得动的吃几个,我先炒几个菜,今天碰到个小朋友,很好玩,我邀请他来家里做客,过会儿估计人就到了,到时你先帮着招呼一下吧。”

“哦。”明楼应着看明诚走进厨房,纵使已青春不再他的阿诚的背脊依旧挺直。

 

明楼本不想再理那一纸袋的粟子,可不知怎地,甜香就是丝丝缕缕地铺洒开来,勾起他久远的记忆。忍不住拿出一个粟子,放在门齿间咬,粟子纹丝不动,习惯性地放到右侧,正要往下咬合又记起那松动的磨牙,生生停住。再放到左侧,咬裂粟子外壳,拿手剥开,露出里面的粟肉,用舌头一勾,粟肉滚入嘴中,松松咀嚼,粟肉既化,和着唾液吞咽而下,甜香中又带着股奶香,熨贴地满心欢喜。

明楼正待继续吃,门外就传来了访客的声音,一个温柔的男声,轻柔地询问是否是明诚先生家。明楼边应着边开了门,只见门外站着个同他一般高的男子,正浅笑着看他,浅蓝色的细线毛衫与米白色的休闲裤,脚上一双喜来登的休闲鞋,双手也没闲着,一手提着个果篮,一手拿着把伞,就这么站在门前大大方方地接受明楼打量。

等明楼收回目光,那青年立即自报家门:“您好,我叫司松,您是明楼先生吧?有幸得明诚先生邀请前来,您不会见怪吧。”

明楼对着青年生出一股好感来,无论何时有礼貌的人总是受人欢迎的。将人迎进门后明楼邀他坐在了沙发里,请他吃明诚带回来的糖炒粟子。自称司松的年青人倒也没有客气,取出几颗认真仔细地吃了起来。

明楼同他边吃边聊,从时事到经济,司松竟能跟得上明楼的节奏,这让明楼对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层。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吃食,各地美食犹其是各地甜品司松都如数家珍,有好些连明楼也是未曾听闻。这下子彻底引起了明楼的兴趣,这个小朋友果然如阿诚所说,甚是有趣。明楼无意间说了句人老了牙齿也不成了,这些日子牙齿都松动了。司松听后细细地问了明楼牙齿的症状,又说自己有个朋友是个牙医,或许能帮上明楼的忙。明楼忙道不必,他是真怕牙医。司松笑着回了一句,那如果我来呢。明楼客气着说那倒可以。

等明诚备好午餐前来,两人已俨然是忘年之交了。午餐一贯地简洁,食物软烂,少了些嚼劲,明诚怕司松吃不惯另备了一份,于是席间又再次说起了明楼的牙齿问题。

明楼直觉这势头不对,怎地老是绕不过自己这颗松动了的牙齿?果然明诚话锋一转,对着明楼璨然一笑,“大哥,你就把这牙补了吧,你看司松也说了,这颗不补怕的是会影响到相邻的两颗,你若怕,我们找相熟的医生嘛。”

明楼撇撇嘴,“我们哪认识牙医呀,司松倒是有朋友是牙医,但我们也不熟呀。”

“谁说不熟,你这不刚刚跟司松还聊得火热吗。”

明楼一时无语,转头看司松,司松抱歉地笑了笑,道:“您别见怪,其实我就是牙医,明诚先生说怕一开始就说明白您不接受,就用了这个方法。”

明楼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,想想自己大概真是太过小孩子脾气了,急得明诚连瞒天过海计都使出来了。看着明诚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,生怕自己又说出不看牙医的话来,明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,“好,看,让司松帮我补牙齿。你放心了吧,还耍这心眼了。小松树呀,你也别老是您呀您呀地叫,你要不嫌弃我们两老头,就叫我们大伯二伯吧。”

“好呀,大伯。”司松笑着应了下来,也松了口气。

饭后三人约定了看诊的时间,司松就告辞离去了。明楼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着的明诚,柔柔地笑了,这是他的爱人,惯着他的小性子,却也绝不会对他轻易妥协,只要是对他有益的,那么明诚就算是再累,也愿意去做。何其有幸,人生能得这一知己、兄弟、爱人。

 

到了约定时间的那一天,明楼早早地整装完毕,等明诚煮好了牛奶烤完了面包,明楼却闹着不吃早餐,说是怕吃了早餐后司松看着满嘴的食物残渣不舒服。明诚拗不过他,便拿纸盒装了面包带着去诊所了。

司松的牙科诊所是个私人性质的,环境好,也不喧闹,还有预约制,没有扎成堆的病患,装修是粉色调,不闹腾,看了舒心。明楼看着又觉得舒服了些,只是对于一会儿的补牙还是下意识地感到紧张。明诚觉得新奇,说实话,他家大哥就算是对着泰山崩塌都能面不改色,何至于怕补牙到这种地步,问明楼,明楼只说是小时留下的心理阴影,再不肯多说,明诚也只得作罢。

司松很快出来,领着两人进入诊室,又对前台说往后如果是这两位老先生来就直接接诊到自己那。

进入诊室又是另一种景象,虽然仍是整洁,但总透出一股子冷冰冰,加上诊疗台上那齐整整放置的各色器械,连明诚看了都觉得有些心慌。

司松看出了两人的紧张,随手挑出一张磁带放入置在一旁的录音机中,轻柔的音乐缓缓泻出,抚触两人过于紧绷的神经。

司松让明楼躺倒在诊疗椅上,笑着问他:“大伯,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牙医吗?”

明楼想了想那日的谈话,笑着说:“该不会是因为太喜欢吃甜食,所以打算今后看医生方便点?”

“哈哈,算是吧,不过我爱吃甜食是在认识我爱人之后的事,我爱人是个甜品师。”说起自己的爱人,司松口罩上形状美好的眼睛弯成了月芽,“来,大伯,张嘴,没事,这只是长柄圆镜,我看看你的牙松动的程度如何。”司松戴上护目镜,边指导明楼放松,又对明楼说如果不舒服就及时示意。明诚听后悄悄地靠近了明楼一些,让明楼能一眼就看到他。

大概忙活了十多分钟,司松宣布结束第一次的治疗,明楼才将将放松下来,明诚迎上去将他扶起,立即被明楼握住了手,不肯放开。

两人告辞出来,沿着小路往家中走去,道两旁裁种着行道树,初春的阳光浅浅地打在上方,偶尔有几缕漏进来,拢在身上暖融融的。两人也不急,也不说话,只手牵着手,享受这一刻的宁静。路边有与两人相识的住户,见到了就与人打个招呼,孩童们绕着屋前屋后尽情地玩耍,夹杂着长辈们担心的呼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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